婶子和宗三的廊下闲扯
也就是婶子在春天到了之后又抖起来了的结果。
谈心系列的第二篇，上次是婶子听鹤球说，这次是宗三听婶子扯。
别问婶子为什么从地下城钻出来了，因为有幼振，四把藤四郎短刀加俩替补的藤四郎肋差怕婶子犯错。
婶子：委屈.jpg
————来吧诸君奶我毛利————
这是来到本丸之后的第一个春天。草薰风暖，阳光落在庭院中的水池里，灿灿一片碎金随风波动。
宗三坐在走廊上看着庭院里的樱花，似乎有点心事。
背上突然多了个重量，宗三浑不在意地一偏肩膀，趴在他背上的那个人就顺势滚到了地板上仰面躺着了。
“还在想以前的事吗宗三三？”婶子戳了一下宗三的膝盖，在阳光中闭上了眼，“啊……太阳真舒服。”
“这是要作为天下之人象征的我来陪侍赏樱吗？”宗三低头看了婶子一眼，幽幽地说。
婶子笑了一声：“赏什么樱，明明是在这边睡午觉……何况天下之人啊……天有那么大，天下是多大的一片疆土呢？宗三，你还不够格。”
宗三没再看婶子，也不说话。
婶子闭着眼噗嗤噗嗤笑了笑，睁开眼看着似乎更不高兴了的宗三，懒散地带着抑扬顿挫高声吟：“君不行兮夷尤，骞谁留兮中洲？”
宗三伸手按住胸口，自嘲地笑了笑：“您不明白。”
“我自然不明白，我又不是被从太刀打磨为打刀还被留了铭的宗三左文字。”婶子随手拈起一片花瓣放在自己鼻尖上，一吹，花瓣飞了出去，打着转落在地上，“宗三，我只是想让你偶尔还是别想那么多。谁的命运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追求绝对的自由其实很荒唐你知道么？”
宗三嗤笑一声：“那是因为您已经拥有我所向往的自由了啊，您这样可真是……”
“那不过只是因为我认为我自己很自由。”婶子轻轻笑了一声，“你觉得我很自由吗？那你为什么不认为我是已经把我身上的枷锁当做理所当然了呢？”
宗三看向婶子，眼神淡淡的。
“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在接受各种教导，接受道德伦理法律的束缚，这是社会给每一个人的枷锁。而在这样的束缚中成长起来的我也就不会将它当做困扰。”婶子闭着眼轻笑着说，阳光在眼睫上轻快地跃动，“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谁不是命运手里的玩物？只要你对当事人周围人和事件以及社会背景了解得足够透彻，你完全可以预测未来。只不过没人能搜集处理那么多信息罢了。”
“您这样的命运论，可真是不够社会主义的。”宗三又是一声嗤笑。
婶子眯着眼，伸手遮住阳光，笑得愉悦：“好吧好吧，不过即便是将这个放开不论，也还有其他的东西啊……比如认知的形成。”
宗三做了个“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我依靠五感从外界获取信息，那么我形成的认知也就是依靠五感来形成的。那么如果我的五感一直都在骗我呢？”婶子轻轻在空中划出一条线，“比方说一个色盲症患者，你告诉他这草地是绿色的，他却只能从概念上知道‘草是绿色’，而在他的认知里，绿色依然什么也不是。我也是这样，我所了解的一切都来自于我所认知得到的东西。”
“如果！我是说如果。”婶子突然一骨碌爬了起来，双手撑在膝盖上，诡异地笑着看着宗三漠然的异色瞳，“如果我只是个泡在罐子里的大脑，大脑上贴着无数电极，电极发出电流刺激相应的区域来制造对世界的认知，那么我所生活的世界到底是真还是假呢？”
一片花瓣从他们中间飘过，婶子笑嘻嘻地坐回去，伸手轻轻扯了扯宗三垂在胸前的头发。纤瘦的打刀青年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地整理了一下被拨乱的发尾。
“比如现在我在和你说话，我看到的是你宗三左文字，耳边听到的是鸟叫风声，闻到的是春天特有的花香和土地被太阳晒过之后那种熏熏的土腥味，一切都很真实，但这种真实不是刻意制造出来的吗？”婶子摊开双手闭上眼，在阳光下微笑着，嘴角的弧度仿佛带着暖乎乎的触感，“我尽可怀疑，但是我也无法证伪这一点，因为我要知道一切都是通过五感，如果五感都是虚假，那么我就完全无法知晓虚假以外的东西。所以这就是我的真实，是我能飞翔的空间，而五感就是我的笼子。”
“您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呢？”宗三轻声问。
“我什么也不为。我只是在对你说我的一些想法。”婶子点了点身边的地面，“你也好，我也罢，都是这方天地之间的笼中鸟，只不过是看到的笼子的大小不同。这是没法证伪的，除非有朝一日我们能遇上和我们不依靠同一套感觉器官却能够与我们交流的生物。”
“那可真难。”宗三轻轻笑了。
“是呢，真难。”婶子低着头闷闷地笑，“人类这个种族……”
“不过呢，宗三三啊，你知道吗？”
婶子大笑着跳下走廊，眼睛弯成一个快活的弧度，脚尖一点，在院子里打了个转。落下的樱花跟着风飞起来，直上青云。
“即使身处果壳之中，也自以为无限宇宙之王啊！”
